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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報譯外電印報紙23歲殉國
我和父親劉鐵雄未曾謀面(我是遺腹女),據我奶奶和母親講,我父親1915年生於河北任丘縣城,自幼聰明好學,飽讀家傳詩書(祖上曾任正定知府)。 1934年,他參加大學招考,以優異成績被清華大學外文系錄取,主修派報英語專業。

在離開北平返回任丘的路上,因陸路已被日寇封鎖破壞,我父親沿大清河乘船而返。在難民擁擠的船上,他看到被日寇屠殺的同胞屍橫河岸、血染河水,慘不忍睹。輾轉到家後,他憤怒地向家人講述說:“從北平城裡出來,到處都是日寇燒殺搶掠、無惡不作的豺狼暴行。如咱們亡國了,還有什麼家?如果成了沒國沒家的亡國奴,讀書還有什麼用?我要投身抗日救國,決不去長沙當一個苟且偷安的大學生!”家人苦勸無果。

在清華園裡,他品學兼優。 1937年“七·七事變”爆發後,他熱血沸騰,和同學們遊行聲討日寇暴行。為了表示自己抗日的決心,他改名為劉鐵,意為以鋼鐵意志,將自己化為抗日殺敵之鐵刃。

是年7月末,已淪陷的北平城中各所大學被迫關閉。清華大學通知學生,暑假後清華、北大等名校將暫時遷往長沙(後又遷至雲南昆明,即著名的“西南聯大”),成立敵後大學。因路途遙遠,暑假延期至9月底,要求學生們在開學時到長沙報到上課。

我父親從此參加了中共冀中抗日根據地(駐地任丘)領導的抗日運動。他開始是“晝伏夜出”,後來發展到多日不回家。家人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幹什麼,後來經我奶奶多次詢問,他才說:“我在抗日救國動員會工作,按照分工,我每天晚上收聽國際廣播電台的反法西斯英語新聞廣播,然後翻譯成中文,我們再刻版油印成《救亡戰報》,每天干一個通宵,一早印完報紙後,有緊急任務我接著幹,經常開會,真是沒時間回家。”

看著我父親這個昔日的白面書生,此時變得鬍子拉碴、又黑又瘦,又因他經常在外邊不定什麼地方和衣而睡,渾身生了蝨子,弄得家裡的炕上都是蝨子,我奶奶和母親心疼得直掉淚。一天晚上,有孕在身(懷我)的母親高燒不退,託人捎信到縣救國會。父親匆匆忙忙回來後,讓母親服藥穩住了病情。在家呆了不過半小時,父親就又要走,母親說:“我病成這個樣子,你就一點也不顧家……”父親正顏厲色地說:“你懂什麼?當了亡國奴連這個家也沒有了!”說罷,一頭鑽進門外的沉沉夜色中,就這樣在縣救國動員會乾了半年多。

到了9月底的一天,父親的一名清華同學來到家裡找他,想搭伴南下長沙繼續求學。我父親又將自己的“家國論”講了一遍。這位同學長嘆一聲道:“你有那麼好的成績,投筆從戎,實在可惜。”我父親激動地說:“請你先上路吧,我的學業等抗日勝利後再來補課吧!”那位同學搖著頭自己走了。

1938年初,我父親帶了幾十個人住到了我家的後院裡,正房做教室講課,東西廂房做宿舍。我奶奶問他這些人是乾啥的,他說:“這是冀中抗日救國動員會舉辦抗日訓練班,培訓抗日骨幹。主要講授中共抗日救國方針和游擊戰等課程。我覺得咱家後院僻靜,地方合適,就'先斬後奏'了。”我奶奶有文化,在我父親的影響下,她支持兒子從事的抗日救亡事業,我家成為抗日的“堡壘戶”派報,成為冀中抗日的大課堂。我父親在訓練班負責宣傳和文書工作,經常下鄉召開抗日動員大會,教學員們唱抗日救亡歌曲。同時,又成為甘於奉獻的“後勤部長”。他經常穿梭於我家前後院之間,把前院家裡的各種生活用品,送給後院抗日訓練班的學員用;又把後院學員們需洗涮縫補的衣服被褥,送到前院我母親和我奶奶的手裡。 1938年的除夕之夜,他把自己家包好的餃子端到了後院的訓練班裡。這時的父親,把自己、把全家的一切,都貢獻給了抗日救亡運動。
1938年冬,父親為革命犧牲,年僅23歲。雖然我和父親不曾謀面,但他舍生忘死的救國精神,激勵我一生努力工作,甘於奉獻。我以有這樣投筆從戎、抗日殉國的英雄父親而驕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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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tupian1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